@·麦麦脆汁鸡

新生·30

第三十章

  在逐渐步入夏季后,夜色降临的总比前一天要晚,赛特娅坐在接应新兵的巴士里看着窗外,车内同行的新兵们大声的讨论着接下来的军旅生活,那些在媒体上滚动播放的、慷慨激昂的征兵广告让这些人燃起热血,一个个的叫嚣着要做撕裂敌人喉咙的那柄尖刀。

 

  赛特娅没有说话,巴士在盘山公路上疾驰,头顶那颗西沉的黄矮星释放着今日最后的余热将缀满云朵的天空烧成一片棕红,暗红的余晖透过那千转流云洒落在山坳中,将那些从她眼中渐渐远去的破旧房屋以及窝棚染上艳丽的色彩。

 

  残阳如血,浸湿她的故土。

 

  哪怕是闭上双眼亦或是已身处远方的山中,她都能在眼前勾勒出那块地方如今的情景。被炮火冲洗过的焦黑土地,尸体与垃圾混合在一起堆在某个角落散发出恶臭,在密集的窝棚与倒塌的房屋中苟延残喘的人们,开着车横冲直撞的土匪以及尚还天真懵懂聚集在废墟中捉迷藏的孩童。

 

  那废墟下曾开满鲜艳的花。

 

  战争带来无序,无序是罪恶之源。飞速行驶的巴士并没有给她太多留恋的时间,这辆四轮的铁罐带着她驶入漆黑的隧道中,棕红的余晖与家乡的远景消失在她的眼中,唯一能看到的是隧道尽头的白光,以及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狭长的隧道里静谧无声,吵闹的同行者们也不知为何在此刻变得安静下来,赛特娅奇怪的向四周张望,发现本该坐满的巴士上突然只剩下自己一人,黑暗的通道在风中被绞得粉碎,漂浮的沙石在顷刻间组建成高大的围墙以及布满自动机枪的堡垒,那辆带着她在围墙中的奔驰的巴士陡然分解,她被外头的狂风掀起,仿佛从枝头凋零的落叶,然后被狂风卷入越来越近的光明白洞。

 

  刺目的白光过后她睁开眼,本该井井有条的监狱在此刻充满了哭嚎、抱头鼠窜的狱警以及倒地身亡的囚犯,她站在原处无法挪动脚步分毫,蔚蓝的天空被火烧得通红。

 

  一如她离开故土那日的颜色。

 

  赛特娅猛然睁开眼。

 

  眼前的朦胧缓慢的消失,那些充斥着脑子的幻景也在意识清醒后逐渐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她陷在算不上柔软却温暖的床榻里,这样的温度让她确认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当然也告知她她的监狱确实被一炮炸上了天。上了年纪的暖风机发出呜呜的呼声,同样年老的电视机用带着噪音的声音播报着新闻,门窗紧闭的狭窄空间被电视机屏幕点亮,塞特娅看着头顶挂着的玻璃瓶以及输液管愣了一会儿,然后循着人声以及浓重的酒精味偏过头。

 

  在新任监狱长塞特娅·法斯瓦尼眼里绝对是越狱嫌犯的莉娜·奥克斯顿以及艾米丽拉克瓦正坐在她的床边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如果排除掉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并忽视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塞特娅会认为她俩正在度假。

 

  猎空紧紧的盯着电视机的屏幕,视线恨不得黏在那个出现画面中的自己身上,她看到自己带着三个狱警从熊熊烈火中跑出来并且穿过枪林弹雨,她的身影在那片火海燃出的黑烟中穿梭,像一头猎豹一样领着三个人冲出重重险阻,航拍机的镜头下她的身手敏捷如电,那张精致的脸蛋也被火光照亮,总体来说是非常的上镜,非常像某个商业大片里出现的主角,跟着下一秒她转过身对着后面磨蹭着不敢向前跑的狱警大吼,再下一秒她就被炸飞了出去,紧接着镜头就切到了黑百合身上。

 

  她沉默着把自己缩进大码的灰黑色的羽绒服里,像一只把自己团进小窝的仓鼠,脖颈处露出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绷带告知众人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下面被轰出了多少伤口,她吧唧吧唧的嚼着嘴巴里的薯片,并且仰起头猛得把手上那瓶伏特加灌入自己的胃里,大有借酒消愁的味道在里面,然后她幽幽地看着电视说到,“我他妈的被炸得像条被从水里电出来的咸鱼。”

 

  她用非常丰富的词汇生动形象的描述了自己被炸弹击中后的状态。

 

  带着这样的感伤,她挪动了下身子往坐在一旁的狙击手身上凑近了点,随即从黑百合手中装着芝士条的包装袋里抓了一大把出来塞进嘴里,吐词不清且咕叽咕叽的说到,“而你酷炫得恨不得要让人螺旋爆炸然后在天上做十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她紧皱着眉头评价着在电视里的黑百合,语气里带着对上天不公的控诉,片刻后她将目光放到在一旁正在清洗手术用具的安吉拉身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正在细心的清理手术用具以及剩余的药品的军医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但是猎空总觉得这家伙正憋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她看着电视轻轻哼了一声,手里的烈酒随着她的晃动在瓶子里摇晃,不久后着她看到自己被黑百合抱起来,然而她的脸黑得像在坦克的炮管里当头来了一炮似的,于是她仰天长叹一声说到,“噢我的天啊,这太他妈的糗了。”

 

  这动作成功牵动她扭伤的脖子,并且让她疼得一抽,她揉揉自己的后颈嘀咕到,“我他妈的以为我会来个闪亮登场,结果我他妈的没帅过三秒。“话说完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根吸管插进酒瓶瓶口奋力的吸着里面的酒精来让自己遗忘掉这个事实,这搞得她好像在喝碳酸饮料一样。

 

   黑百合承认自己正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穿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束紧的衣物勾勒出她身材的曲线,电视里的自己正抱着猎空一同消失在雪林中,她看着这样的画面拿着杯子小口地啜饮着烈酒,这种喝酒的方式与猎空的豪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举起的杯子也盖住了她勾起的嘴角,“逃出生天了你还不开心?我以为你会更在意重获自由这件事呢。“

 

  高度数的酒精冲击着飞行员的脑海,白嫩的脸蛋上也因此染上了粉色的醉意,她听到黑百合的问题后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带着浓浓的酒气笑嘻嘻地说到,“好吧,确实挺开心的。“她舔舔嘴唇又在后面加了一句,雀跃的声音压倒电视的杂音,”但是你抱我这个姿势太别扭了!我以为你会背着我过去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惊奇。

 

  黑百合要是真的相信她在惊讶那是有鬼了,她看着猎空做作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戏精是故意在演,这坏家伙明显是想借这个话委婉的说出自己没背着她好让她帮自己挡掉后面来的子弹,并且自己去面对危险这件事,而且她还想让自己承认,放在平时她当然不会承认,但是她决定在活下来之后偶尔顺着点飞行员的心意,于是她攀着对方的思绪顺藤摸瓜地附和到,“你不想我抱着你?“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非常的肉麻。

 

  猎空冲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她摇摆着身子做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细碎的短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这让她看起来非常嘚瑟,然后她咬着吸管把头靠在黑百合的肩膀上,带着非常骄傲的语气回应着黑百合,而且飞行员真的永远都可以做到比别人更肉麻,“你就不能不要这么直接?我都要害羞了。”

 

  那语气里如果有半毛钱羞涩的话塞特娅发誓会自己把头切下来给猎空当板凳坐。


  不,面对这两人之间诡异的调情她应该把耳朵也顺便割下来。


  她僵硬的挪动着脖子看着依然在看电视的两个人,显然她们点评的时候完全没把越狱当回事,面对此情此景她不得不轻轻地咳嗽了声,这成功为她引来了猎空的注意力。

 

  飞行员身上厚重的羽绒外套让她回过头的时候也非常像一只吃零食吃到一半回神的仓鼠,就更别提她那因为塞满了垃圾食品而鼓起的腮帮子了,猎空看着塞特娅棕黄色的眼睛缓慢的吞咽下嘴里的食物,她先是睁大眼睛表露出她对监狱长突然苏醒这件事的惊讶,随后咧开嘴露出个温暖又灿烂的笑容来,“你醒啦?”

 

  轻快的伦敦腔调跃入塞特娅的耳朵,把她心里对越狱那件事的介意大部分转化成了劫后重生的那股庆幸与轻松,她咽下嘴边那些质询的话并冲着因为长久得不到回应而变得有些担忧的猎空点了点头,对方拿着个酒瓶在她眼前来回晃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得到回应的猎空收回了手,她看到塞特娅胶着在自己手中酒瓶上的目光,于是她借用吸管吸食了下里面的酒精,捂住自己的腹部并且做出正在蒙受伤痛的痛苦表情,抖动着肩膀用非常严肃正经的语气说到,“我正在给我的内伤消毒。”说罢她转过身去喊在一旁收拾器具的军医,“嘿安吉拉,咱们的监狱长醒了!”

 

  塞特娅深吸了口气循着她的动作抬眼看向不远处,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回应了一下黑百合的目光,对方金色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感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要耐人寻味一些,与狙击手进行了片刻的对视后她看到穿着白色棉袄的狱医冲自己走过来。

 

  两个由狱医带着成功越狱的本来一见面就会开干的现行犯在监狱长的床前谈笑风生,准确来说是打情骂俏,塞特娅坚信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魔幻的事情了,但是从监狱被炸得粉碎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进程大概就已经不能用常识来判断了。

 

  安吉拉站在赛特娅的床头翻看着她的身体记录,然后拿着铅笔在泛黄的纸上飞速的记录着,显然逃命期间用的安全屋并没有平板电脑那样的高科技,一切都都变得非常复古,她看着纸张上的数据沉吟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赛特娅,又瞥了一眼正坐在床上讨论如何用微波炉给自己整出一杯热茶的两位犯人,随后说到,“你现在面临一个选择,我想你大概也知道这个选择是什么了。”

 

  这话如果放在电影里听起来非常的像一个逼迫良民作恶的黑恶势力,但是赛特娅知道她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什么烂片,她用右手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失去知觉并且无法挪动分毫的左臂清晰的告诉她她现在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是什么,抛开所有的立场后她在本质上是个非常务实的人,所以她笑了笑对已然成为罪犯同伙的狱医说到,“我想我是知道的,齐格勒博士。”

 

  随即她平静地说到,“我选择截肢。“

 

  安吉拉手中那支乱涂乱画的笔骤然停顿,她抬起眼睛面带惊讶的看了下赛特娅,她可没想到对方会回答的这么干脆,这让她怀疑这家伙的意识是不是由于失血过多还处于不清醒状态,通俗的来讲就是懵圈,于是她挑了挑眉头再次确定到,“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也明白我目前的处境。“赛特娅靠着背后的软枕,她的右眼被绷带覆盖,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另一只眼睛向他人传递她的坚忍,“您刚刚整理完了所有的手术器具,它们被依次放在了自己该在的位子,您还把一截义肢左臂放进了五米外窗台下的那个黑色箱子里,而屋子里搭出来的简易手术室里的无影灯已经通电了。”

 

  “而且我想您的纸上应该已经已经有我身体的各项指标,并且您还已经根据这些指标为我量身定做出麻醉剂的剂量了。“

 

  她清晰的描绘出几分钟前安吉拉的所有动作,然后她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电视机上,上面已经开始重新播放监狱被炸的全程录像了,随后她回过头看着安吉拉轻声说到,“您在等我做出一个选择,我也知道我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还是谢谢您齐格勒博士,作为医生您没把我直接拖上手术台把我的胳膊切下来,而是选择尊重我,让我自己来选。”

 

  “我不能决定别人的人生。“安吉拉在她一连串的话语下睁大眼睛,显然还是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她就笑着耸耸肩对着对方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你也知道的,有些人不喜欢自己身上哪个地方接上块铁疙瘩。”

 

  她说完这话之后给一直在旁听的猎空使了个眼色,飞行员接受到这个电波后对她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并迅速地从床上跳下来准备给安吉拉搭把手将伤员从床上扶起来,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自己也是半个伤患,以至于她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在被黑百合抓住手避免了与地板进行亲密接触后,她冲众人扯出个尴尬的笑容。

 

  “噢没事的赛特娅,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猎空的手摸进自己的衣摆揉了揉后腰,用非常无谓的语气回应监狱长略带担忧的眼神,羽绒服裹住她仍旧带着大咧咧笑容的脸蛋,这让她看起来显得非常小只,她瞄着黑百合把赛特娅从床上拽起来,然后走上前拍了拍赛特娅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到,“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截肢这事就是咔擦一下,一点都不疼。”

 

  其实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三个犯人处境远没有猎空以及黑百合表现的那么轻松惬意,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狼狈倒是非常受用的。赛特娅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天花板上挂满了碎裂的蛛网,沾了水的木头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隐隐可以看到雪水渗透进来的痕迹,报纸糊的窗户隔绝不掉任何的寒意,暖风机轰鸣着与刺骨的冰冷对抗着。

 

  头顶的无影灯被打开,晃得赛特娅不适的移开了眼睛,安吉拉的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贴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带着酒精的棉球在那层皮肤外滚动了几下,冰冷的凉意渗透进她的肌理的同时也完成了消毒,紧接着麻药通过针管缓缓注入身体,近伤处外端的痛觉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失去了任何感觉。

 

  手术刀的的光影似乎在她眼前闪动,赛特娅清楚的感觉自己的皮肉被人提起来,然后一刀被切开来。

 

  很难形容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有点和痒差不多,又好像是别的什么,至少清醒的感受自己被割裂的感觉确实能让人头皮以及心都开始发痒,赛特娅静静地深吸了口气。

 

  “疼吗?有没有什么感觉?”安吉拉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发闷却并不影响她语气中的轻柔,她的视线与赛特娅的眼睛进行了短暂的交汇,然后继续着眼于那已经被她切开来的地方。

 

  “不,并不。”赛特娅眨动着眼睛低声回答,在医生第二个问题上沉默了许久,随后带着些许迷惑的口气说到,“我头一次被这样切开,很难形容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还不算糟糕。”

 

  她的回答引来一声轻笑,医生的笑容里听不出太多紧张或者担忧的情绪,显然这个手术对于安吉拉来说只是个司空见惯的小手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毕竟对方是一个靠着医学贡献而被推选成为中将的家伙,当然这也成功让许多人遗忘了这人的战斗力。

 

  手术的时间并不好过,安吉拉在问完问题后没有再说别的话,一心一意的为她的左臂服务。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赛特娅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因为疼痛发出的抽气声,她偏过眼睛就看到窗帘后面捂着背缩成一团的猎空的影子,一旁的黑百合似乎在帮她拿高处的什么东西。

 

  “她们俩…还好吗?”赛特娅说完后内心对自己会问这个问题这件事有些惊讶,毕竟一个监狱长关心逃犯好像不是个十分正确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没选择再挑起一个别的话头。

 

  安吉拉顺着她的目光瞥了外面一眼,然后垂下眼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术上,喃喃着对赛特娅汇报目前的情况,“死刑犯还不错,除了左手骨折以外没什么大事。“她停顿了下进行思索,“至于那个因为寻衅滋事入狱的家伙就要差一点了。”

 

  赛特娅听到此处向医生投来问询的目光。

 

  “她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虽然处理过程中她嚎得跟要杀了她似的。”安吉拉挑挑眉头发出一声低笑,这说明猎空在医疗过程的模样应该不单单能用滑稽这个字眼形容,虽然这笑容看在赛特娅眼里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并且觉得这三个家伙心是非常的大,随后她听到对方说到,“我们的医疗用品比较缺乏,考虑到人类的体质,我把大部分酒精留了下来用来给你的伤口消毒。”

 

  “然后给了她几瓶伏特加让她自己去自生自灭了。”她说到这里抬起眼睛对着赛特娅略有些惊讶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容,于是改口说到,“啊…不对,是醉生梦死。”

 

  “您是说您让奥克斯顿少校用烈酒给自己的伤口消毒?”赛特娅挖出安吉拉话里深层次的含义,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她蹙起眉头道,“这不算是个十分好的主意,伤口应该得到稳妥的处理才对。”

 

  “可是这是最实用,我们现在可是在逃亡,放心吧这情况比在战场上好太多了,那时候人没要死了就给你捅一针吗啡。”安吉拉耸耸肩道出一个事实,她放下手上的镊子转而拿起一旁的手术刀说到,“这些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事情,主要是有几个伤口需要缝合,好吧虽然就这么缝合确实超痛的,但是她给我说你待会可能要做义肢移植手术,麻药很少的情况下还是别给她用了,所以我就直接给她缝上了。“


  她说完后对着赛特娅挑挑眉说到,”是不是很为这舍己救人的精神感动?“

 

  “我的天啊安吉拉,你能不要说了吗,太让人害羞了好吗?!“

 

  手术棚外的猎空对着里面大声叫唤着,显然对安吉拉把自己当聋子这件非常介意。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你就是了!“安吉拉对着外面的猎空隔空念叨着,但是事实就是手术过程确实不是个好过的时光,而且她现在也需要聊下天释放一下这段时间堆积起来的压力,于是她牵着嘴角压低声音非常八婆的说到,“所以今天某个人因此特别顺她的意。”

 

  赛特娅听完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她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无影灯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直面这刺眼的光源,冲天而起的火光与远去的夕阳在她脑中重叠成一层又一层暗影,半晌后她低声对着安吉拉说到,“…谢谢你们,齐格勒博士。”

 

  “不用客气,救死扶伤一向是医生的职责。”安吉拉微笑着对她说到,手中的手术刀切断赛特娅血管与神经,隔着口罩唯一能看到的是她那双弯起的眼睛,她淡笑着打趣到,“就指望着待会监狱长放我们这几个逃犯一马了。”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赛特娅闭上眼睛仰躺在手术台上对着医生的虚影低声问到,语气里不乏有些疲惫。

 

  “想个办法去首都。”安吉拉这话说完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赛特娅疑惑的眼神,当然她也毫不意外赛特娅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她这个回答背后的意义就是她们几个要去送死了,想到这里安吉拉挑挑眉头深吸了口气解释到,“你知道的赛特娅,把监狱炸上去的人可不是我,虽然那天我确实有劫狱这个打算。“

 

  “你昏迷那会儿我们就这个事情讨论过,后来得出的结论就是除了我和莉娜以外,把监狱搞得鸡飞狗跳的一共有三群人,当然我的计划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落空了。“安吉拉对她说着她们前不久得出来的分析,她看到赛特娅在无影灯下深深的皱紧了眉头,仿佛非常痛苦似得,这让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监控仪,上面显示的数值表明一切正常,于是她继续说到,“一开始的那群人突然冲了进来,我起先以为是法芮尔回首都之后搞出来的大阵仗,结果你也发现了他们是秉着一个不留全部杀光的命令进来的,完全没有救出任何人的意思。”

 

  “我拖着你往外跑的时候还发生了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在雪地里又有另外一群人从后面冲出来和先前的那群开始火拼,这显然也不是我们的人。”她说完后眯起眼睛看了看已经被露出来的骨头揶揄到,“我还从来不知道艾米丽这么受欢迎。”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首都,这和送死没有区别。”赛特娅舔了舔嘴唇问到,刺眼的灯光隔着眼皮将她的脑海照着一片白,“现在全世界应该都在抓捕你们。”

 

  “有些东西是无法抛弃或者忘却的赛特娅,远去的家乡、离别的家人、美味的食物与美酒,”安吉拉语气中的笑意多多少少带着点无奈以及虚弱,“以及一起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友。”

 

  “莱茵哈特他们很危险。”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补充到。

 

  手术棚中陷入一片死寂,安吉拉拿着骨锯在她的身上移动着,这让赛特娅恍然间有一种自己是只待宰羔羊或者砧板上的鱼的错觉,她闭着眼思考了良久,半晌后出声说到,“我和你们一起去。”

 

  “什么?”医生讶异的声音传来,手术的动作都因为这份情绪有了一微秒的停顿。

 

  赛特娅没有马上回答,无影灯透来的白光在她眼前闪烁,纷飞成燃起的滚滚黑烟以及夕阳一样的深红,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她终于开口说话,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曾以为战争结束后世界会变得更好。“她在说完后勾起一个很浅的笑容,分不清里面是什么含义,”我也一直以为他们会保持着最后的良心。“

 

  “你在说什么?他们是谁?“安吉拉从一旁的矮桌上取过托盘上放着的义肢,白色的机械手臂透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她语气里带着震惊,”赛特娅,你知道些什么?“

 

  “黑爪。“赛特娅的笑容在这样的问题下加深,她面色苍白流着虚汗,”战后没多久,费斯卡私底下向一群人类官员提议成立了这个协会,这群人如今大多已经在身处于高层的中心位置,这次大选他的竞争对手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曾邀请我加入。“

 

  “我拒绝了,所以我被调任到监狱工作。“

 

  “监狱这件事一定是他们做的,为了挑起人类和新人类的矛盾,这群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已经丧心病狂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安吉拉,深棕色的瞳孔被白光点亮,“他们想要挑起战争,他们会杀了莱茵哈特的,必须有人阻止他们。”

 

  “安吉拉,我和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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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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