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脆汁鸡

新生·32

第三十二章

  黑百合猫着腰站在黑黢黢的洞口前望着无底的黑暗,头顶高悬的明月星斗照不亮这条贯穿整个二十一区的地下河流,奔腾着的庞大水脉在空旷的地下撞击出雷鸣,唯一能让她瞧见这地下世界那么一丁点儿面貌的就是猎空叼在嘴里的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小手电筒,微弱的黄白光点隐约能照亮底下某一处的料峭嶙峋,配上翘毛飞行员那因为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喉音怎么看都像一只漂浮在无垠宇宙里的会发光的浮游生物。

 

  在这个因为资源枯竭变成广阔沙漠的地域,这条从未停息过的地下河无疑成了滋养这无法之地的生命源头,虽说真正安全到能让人直接下去取水的地缝以及井口并没有几个。想到这里黑百合再次瞥了一眼在脚底飘忽不定的萤火,猎空正盘着绳子举着手电筒往更深的地底下照去,看在狙击手眼里她现在的样子是非常像一只爬树的乱毛猴。


  紧接那短毛用一副矫揉造作的语气对黑百合嚷嚷到,“这里好高好黑哦亲爱的,有点吓人。“黑百合听了之后对着漫漫黄沙翻了个白眼,她和猎空已经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干燥沙海以非常缺水的状态过了三天了,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猎空跟头沙漠里的野生骆驼似的时不时就能找到个有水源的落脚处,她们大概已经在这烈日下成了两具干尸了。

 

  黑百合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家伙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准确来说是调情,这家伙一路上就在那调情了。

 

  她突然就想起她似乎忘记了这家伙是个盲目的追求浪漫的乐观主义者,当然她也很怀疑断水的情况是这家伙故意的,毕竟以她对这里的熟稔程度黑百合是半毛钱都不相信她需要花三天时间才找到一处水源,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坏心思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先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肚子里这么多坏水?还是说二十一区激发了她的黑暗回忆于是把整个人都带进流氓状态了?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每发出一个音节黑百合都觉得自己的喉咙烧得发慌,作为一个在战场上经常搞潜伏工作的狙击手她的野外生存能力从来都是非常优秀的,但是这不代表她和英国人一样喜欢搞荒野求生活动,确切的来说她其实是个现实的不解风情的享乐派,睡在沙子上看着漫天星空和睡在监狱里看着天花板她是一定会选择后者的,而猎空目前这幅乐在其中的状态让她很成功的回忆起当时和齐格勒博士宅在寝室里看的那个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前的某个退役特种兵搞的求生节目,她现在特别怀疑奥克斯顿和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黑百合觉得自己这几天内心想法真的挺多的,她深吸口气用沙哑得跟沙漠里的风声差不多的声音,皮笑肉不笑的替这个小矮子向她从来不信的老天祈祷,“那可真是好吓人,上帝保佑你不会掉下去摔死,我的甜心。”

 

  迎接她冷嘲热讽的是一声从地下飘荡出来的闷闷回音,连带着重物落入水流的扑通声和沙漠里呜呜的风声一起钻进黑百合的耳朵,紧接着世界便陷入一片死寂,黑百合在陡然间沉默了起来,她抖动手腕甩了甩那已经因为失去重物而不再绷紧的缆绳,那夜间吵闹的嗡嗡萤火也离开她的视线消失在了奔腾的黑暗河流中,半晌后她带着试探的对着地底叫喊,“奥克斯顿?”

 

  回应她的依然是与大漠里的深夜一般漫无边际的沉默。

 

  黑百合站在原处抿紧嘴唇,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反应,因为她不知道猎空是不是又在装模作样的搞出一些事情用来逗自己或者故意卖个萌又或者变着法子调情什么的。

 

  在这几天的相处下她实在是遇到太多次这种事了,比如说那家伙突然摔倒在地上把脸埋进金色的沙子里,然后等自己走近了就抬起头冲自己俏皮的眨眼睛之类的,但是黑百合不得不承认,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戏确实时不时能牵扯起她的神经,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她只承认那么一点点,她轻声地吸了口气面对寂静的沙海与夜晚,然后压低声音对着洞口低低喊道,“莉娜?”

 

  在世界再次保持了大约有五秒的缄默之后,几声扑水声打破了让黑百合有些许不耐的死寂,猎空扑腾着从水里钻了出来然后呛着似得连着咳嗽了几声,随即她冲着猫下腰来的黑百合摇晃着那根半死不活的电棒,喘着气哑着喉咙说到,“皇家骑兵被您忧心的话语召唤而来了!“

 

  “我可没在关心你。“黑百合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现在把她打死她都不愿意承认她刚刚真的有那么半毛钱担忧,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关在监狱里对着那破铁窗太久,以至于才会出现一种重见天日后一副没见过世面或者说忘记所有求生常识的情况,然后弄得现在能被猎空轻易拿捏,她站在上面垂着眼盯着猎空,随即默默的把手里牵着的绳子给抽上来,然后冷冰冰的看着飞行员在里面像只落水的翘毛黄鸡一样扑腾着水花。

 

  “噢你必须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亲爱的!“猎空扬着脑袋与黑百合对视,对方逆着月光站在高处以至于并不能看清楚那张脸蛋上的表情,但是她打包票那绝对不会是个很美丽的表情,于是她端正态度说到,”老天爷这水可真冷,我是真的一不小心手滑掉下去了亲爱的,拉我上去吧算我求你了,再泡一会儿我身上那些痂可都得泡开了。“

 

  然后她看着那条还算扎实的缆绳被缓缓放下来。

 

  猎空借力爬到地面上后便径直躺在了篝火边,被火焰烧得劈啪作响的枯木替她驱走夜晚的寒意,她将已然装满的水壶丢给黑百合然后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的享受她的劳动成果,然后又因为对方那因吞咽而微微蠕动的喉头笑了起来。

 

  在体温与体力得到稍许恢复后,飞行员翻身盘腿坐了起来,她一边来回晃动着脑袋试图赶走那些钻进她头发的沙子,一边麻利地剥掉那些挂满了水与沙的衣物,接着又迅速的给自己套上一条紧口裤脚的运动裤,她并不介意裸露着上身,因为从肩膀直到腰际几乎全部被包上了绷带。

 

  被水泡肿的肌肤与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挠心似的阵阵麻痒,猎空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将接近贴满整只手臂的创口贴一个个抠掉,期间不乏因为处理不当把那些因为弹片划伤弄出来的细小伤口再次搞得出血然后疼得她自己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安吉拉在旁边一定会因她这种近乎自残式的自我医疗行为把她骂得再次躺上手术台,不过好在她这不恰当的处理方式得到了及时的制止。

 

  “看来你真的没有上过医疗常识课。”黑百合用水壶贴了贴她的后颈,金属冰冷的触感使得飞行员回过头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将等待调试的定位系统丢给猎空并且委身在她背后坐了下来并且开始帮她处理那些烦人的绷带以及胶布,“定位装置已经埋好了,你把信号激活后发给安吉拉她们。”

 

  她在飞行员耳后低喃着,法国腔调在篝火、星空以及唯有彼此的漫漫沙漠下显得有些浪漫迷人。

 

  猎空捣鼓着那个界面怎么看都有些过时的定位系统保持了难得的沉默,她任由黑百合替她剪开那些缠得她几乎快透不过气来的绷带从而把那些该死的、急需透气的、狗屁伤口们暴露在夜晚的冷风下,然后在黑百合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的那一刻拱起后背像被弄疼了似得叫了出来,这个声响成功的吓得黑百合收回了手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

 

  “你的手好冰。”

 

  她笑眯眯地冲着黑百合眨眨眼睛,然后狙击手在下一刻深吸了口气拿着喷好药剂的膏药布狠狠地拍在了她的后背上,这种报复性行为也成功的让她疼得叫了出来,她疼得缩起脖子对着黑百合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又咯咯笑出声来,“谢谢你亲爱的,你的医疗常识看来比我强多了。”

 

  黑百合没应声,她盯着猎空布满伤口的后背看了一会儿,心窝处那因为空难而产生的洞穿性伤口造成的疤痕伴随着如今新的伤口显现出来的模样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有些狰狞,而她这样直勾勾的视线也吸引了猎空的注意力,飞行员摸摸胸口又背过手挠了挠那无法抹去的伤痕然后抱怨到,“你又在看这该死的疤了,你再这样我恨不得去做个激光手术把它给磨平了,这破坏我身体美感的东西有我的脸好看吗?”

 

  黑百合非常想说有,但是她决定先专注在手头的事情上。

 

  “我知道你很想说有,好吧我承认有时候带点疤确实好像还蛮酷的,而酷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猎空伸直了腿一边烤火一边插科打诨,“要知道我俩现在能够在沙子里打滚而不是在监狱里一个脑袋爆浆另外一个被镇定剂打成智障,而且明天天黑前我们就能找个破旅馆吃上一顿并且享受一张床铺或者说沙发,这全是因为我俩超酷,尤其是你,你知道当时在军校那会儿有多少Alpha学着你去吃抑制剂吗?你简直引领了潮流。”

 

  “我倒觉得这件事可以用来检验学生的智商有没有达到正常数值。”她抬起眼睛看了眼回过头来瞅她的猎空并且语气冷漠且嘲讽的对飞行员说得那件事做出评价,然后给绑好的绷带打上一个完美的结,她拍了拍猎空的后背示意完工,然后起身猫着腰钻进帐篷里,然后把自己塞进了睡袋。

 

  如果说要来点什么关于过去一些事情的夜间谈话活动的话,黑百合一般选择躺着的姿势,毕竟每天早上她都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付给越野车上那根好像没有半点卵用的安全扶手身上,舒适且安全的时间在目前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屈指可数,而且她现在真的有点困。

 

  猎空一边套着T恤一边走进帐篷然后坐到她身边,她对着黑百合咀嚼着白天没吃完的压缩饼干,这让黑百合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在网上看到那只因为摔断腿而被包成一团的胖仓鼠,她翻了个身枕着脑袋等着猎空接下来的发言,老实说她对自己毕业后军校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还蛮感兴趣的,虽然她不承认她这是在八卦。

 

  “你知道法芮尔一直对安吉拉都有点意思的。“猎空挑挑眉头一脸你懂的表情冲黑百合挤眉弄眼,然后狙击手淡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Alpha,然后你和安吉拉还住在一个寝室,然后她一个Omega每次都领双份抑制剂,虽然说有时候能看到你在那吃抑制剂做的小糖果,但是是个人都会觉得你俩天天关在屋子里不可描述好吗?”

 

  “那个时候我们就听着别人讲你俩的事情,事无巨细几乎全部交代清楚了,仿佛你俩就在我们面前抱上亲了个嘴似得,我他娘的有一段时间一直以为你俩是一对好吗?“猎空对黑百合翻了个白眼用以表示当年被她欺骗的愤怒,不过马上她又想起什么趣事一样幸灾乐祸的说到,”你知道法芮尔知道这事情以后,哪怕是到参军了,每次你们那边视频的话视线就会越过她妈直接钉在你身上吗?“

 

  “就是那种感觉,感觉她马上就要借助火箭炮的弹射力冲上天然后骑着你的脸给你来一炮。“

 

  “可是在她的飞行过程中她就会被我一枪打死了。”黑百合被她的描述以及她灵动且滑稽的表情逗到于是发出低低地笑声,她想了想当时的情形然后说到,“难怪那个时候安娜托安吉拉问我是不是私底下和艾玛莉有什么联系,老太婆可能以为她女儿爱上我了。“

 

  “哇,你知道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每次看到她买医学报纸的身影都替她忧愁。“猎空皱着眉用一副多愁善感的语气说到并且也钻进睡袋,”重点是杰西那个王八蛋还每次在她面前说你和安吉拉的新八卦。“她的态度非常义愤填膺,好像她真觉得麦克雷是个混球一样。

 

  猎空平躺在黑百合身边,在说完一连串无关紧要的八卦之后她变得安静下来,因为她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也和黑百合一样支着头侧身面对对方,狙击手半阖着眼显然有大半的意识都随着睡神逃往梦境的迷宫中了,于是她凑过去轻声叫了下对方,“亲爱的。“

 

  “嗯?“黑百合抬起眼思维有些朦胧,但是她金色的双眼在暗夜里依旧如同跳动的火焰,然后她睁大眼似乎是想打起精神,但是挪动身体时发出的像猫一样的咕哝声显示出她确实有些疲累,她的左手恢复的很慢,虽然说在断药之后有所好转,但是长期被注射镇定剂导致她的身体机能有些下滑,食用压缩饼干可以填饱肚子但是并不能摄入太多的营养,外加还要照顾猎空这个其实随时都可能搞出伤口感染的伤员,这场看起来像公路旅行一样的逃亡其实一点也不轻松,她看着猎空凑近的脸,那些细小却可爱的雀斑映入她的眼中,然后她轻声说到,”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我们接下来就要进入21区的中心地带,并且一定能顺利的进入都城救出莱茵哈特与法芮尔他们所有人,我们会搭上一架拥有超光速发动机以及蓝色尾焰的飞机,驾驶员奥克斯顿会带着你穿越浩瀚无声的宇宙,与璀璨的群星擦肩而过,最后我们会安全降落在直布罗陀的机场上,温斯顿会让雅典娜给你泡上一杯咖啡,虽然里面可能会伴着花生酱,夕阳西下的时候大家全都坐在电视机前,壁炉里的火焰点热整个氛围,就像当时你从沃斯卡亚前往那里的前夜一样。“

 

  猎空在她耳边絮语,仿佛在说一个皆大欢喜的美好故事,仿佛所有的苦难与悲痛还有那些纠缠着她们的死亡阴影从不存在,仿佛只要再次睁开眼睛她们就能再次回到身处在两个星系却通过视频看到对方的前一晚,仿佛只要再闭上眼所有人都能在直布罗陀重逢。

 

  黑百合因为她的话有些发愣,她盯着猎空看了好一会儿好让脑子有时间去处理刚刚那一大段话,半晌后她闭上眼睛轻声叹了口气,她抽出手揉了揉猎空半湿的头发,挂着水珠的短发摸起来有点像清晨挂着露水的青草,然后她学着猎空用睡袋把自己团成一团,很少有人会跟她提起那个在沃斯卡亚的夜晚,也很少有人会和她提起直布罗陀,但是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那个叫温斯顿的猩猩科学家对着他们一群人说在太阳下山那会儿他的实验室门口的落地窗会折射出金灿的光,看起来就如同围绕着整个星系的星云。

 

  在那场战争后她成了一个遗留在过去的人,很少有人和她谈未来,可是猎空却无时无刻不在和她谈未来,这种感觉其实挺奇妙的。

 

  她凝视着猎空映着帐篷外光亮的眼睛,那些光在她眼中就如同直布罗陀星系的星云,夜晚的沙漠其实有些寒冷,这种让人偶尔会打个哆嗦的温度会让她想起开春后沃斯卡亚那些半化不化的积雪亦或者空无一人的病房又或是牢房里那冰冷的铁栅栏,但是如今她在这个随手搭起来的三角帐篷里却不觉得寒冷,她轻轻地呼吸着,飞行员湿热的呼吸甚至融化了她冰冷的鼻息,她漫无目的且天马行空的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动过手术的大脑有些难以处理和分类那些汹涌上来的各种情感,然后她对上小短毛那双等着回复的眼神,于是她回想起猎空刚刚那番强行扯出点逻辑的说辞轻声说到,“酷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不是吗?”

 

  猎空裹着睡袋往她身上贴,鼻尖都恨不得去抵着狙击手的鼻尖,在身体重构后对方的呼吸又冷又轻,扫在脸上像吹过去的小小柳絮,这让她的心尖都跟着发痒,她看着存在在对方双眼中的自己然后说到,“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亲爱的?“

 

  “什么?“

 

  “我超想吻你的。”说完她还没等黑百合反应过来就倾身上前吻了吻对方的嘴唇,在狙击手出神的时候与她交换了一个呼吸,然后她舔舔对方的脸颊回到原处笑嘻嘻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说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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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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