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脆汁鸡

日月同辉(下)

·(上)(中)(下)

  名为莫里森的人族君王是命定之子,黑衣的死神加布里尔曾化为黑色的魔龙在他面前停留,而后又在终末之刻带着他透彻且无欲无畏的灵魂登上神座。

 

  艾米丽坐在堆成山的书堆上翻阅着手中的古书,泛黄残破的书页上绘着巨龙的暗影,那影子栖息在病重君王的床前然后带走了他的灵魂,她沉默了一会儿合上那本书然后将其随手丢到一旁,摞起来的书山纸海因为新成员的加入而有些倾斜,倾倒的数百个巨型书柜抛下数以万计的书本让其肆意的将图书馆大门淹没。

 

  她松懈下身子仰视由棱镜组成的穹顶,在折射下每一面镜子都映出她自己的样子,屋外的日光透过深紫色的厚重帷幔化为浓重的影子将室内铺满,她看着镜子中的阴影,仿佛看到了加布里尔张开的黑翼。

 

  为远古皇帝莫里森撰写的英雄史诗流传至今已经演变出了数十个版本,然而这些神话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凡人皇帝最后被引向神域化身为神,这是其不可逆转的命运。

 

  而她与莫里森生来相同。

 

  想到这里艾米丽独自一人笑出声来,她听着自己的笑声,与此同时脸部肌肉习惯性让她牵扯起嘴角,她思索片刻之后觉得此时此刻她或许该懊恼难过,于是她收敛笑容皱起眉头,半晌后在镜子中那虚幻黑影的注视下她重新回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从出生那刻起便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生命中的预言让她像木偶一般被拖拉着走向神途,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从她的心中一点点抽离,仿佛那是命中注定的道路,而后来她发现她唯一能真正拥有的,仿佛就是她的时间。

 

  山上祭司们曾念叨着她注定变得通透万物,透彻世界的规则,但是她知晓那只是换了一个听起来神叨叨的方式来描述无情无欲看穿世人这个事实罢了。从一开始她其实是不在乎的,成神与否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她仔细去揣摩那几句预言后发现一切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时候她头一次产生了逆反心理。

 

  精灵的生命虽然漫长却仍旧会经历生离死别,在身边人相继离去乃至于孤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之后,孤立于人间亦或循着凡世的脚步这句话就变得非常的好理解,带着俗不可耐的意味告知她无论是爱上一个凡人然后一起度过余生最后看着对方死去,还是独身至死她都会用冰冷的心脏面对所有死亡,其实这些她都能够接受。

 

  她也知道那个命中注定的被强行安排成为她的垫脚石的倒霉家伙是谁,她前往人族的王国在屋外看着身为他国皇家禁卫的杰哈,好几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倾心于他,而就因为注定的命运,这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男人会在十几年后的诸王例会上爱上自己并且因自己而死,一个无辜的人成为她成神路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子,那不是这个人应有的结局。

 

  命运把凡人当做它的玩物。

 

  她厌恶这种带着垂怜意味的安排。

 

  想到这里她再次躺了下来,枕着万千书本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一直攒在手里的羊皮卷盖在脸上去遮挡镜子中来自命运的注视,被遮挡后变得微弱的晨光照亮卷轴上的纹理,金色的脉络连接着古老的文字与繁复的图案,她在光下睁着眼睛默念着绕口的咒语并将其熟记在心里。

 

  她抚摸着召唤巨龙的卷轴,龙族的生命漫长到除了神灵谁也无法企及,或许这样就不存在对方比自己先死一步的情况,从寿命上来打破那该死的命运语言或许是一个合理的方式,不过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她会不会喜欢上一头没有半点人样的飞龙,与阅历丰厚的龙族交谈相处都是非常趣味的事情,她轻轻合上眼在心里模拟着接下来的几种状况。

 

  她要与命运争夺时间,她要将命运掐死在最终点。

 

  夏日的酷热哪怕是在深夜也没有消散分毫,艾米丽睁开眼看着书桌前摊开的各种书稿有些愣神,无形的风带着盛夏的炎热卷起纱帘擦过她的脸颊,帮助她从久睡过后的恍惚中逐渐清醒过来,也将她从混乱的记忆中拽起。

 

  寿命到了后面于精灵而言是一个漫长却有止境的东西,艾米丽坐在藤椅上缓慢的呼吸着,屋内摇曳的火烛扑闪着细小的火光在风中奋力挣扎,一如如今她的寿命一样将熄未熄,半晌后她循着屋外拨弄东西的声音侧过头望向敞开的石门,毫不意外的看到正在给花浇水的神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天不干正事尽赖在自己身边的时间神开始自愿当起了花园的花匠,像个蜜蜂似得拖着那长长的蓝光在园子里闪烁,当然她也确实把那些植物都打理的很好就是了。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记得了。

 

  从很早以前,也不能算是很早,几十年前的样子她的记忆就如同抓不住的时间一样开始悄悄流走,起初是父母的样貌与儿时的记忆,然后是年轻时干出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遗忘如同藤蔓一样抓住她然后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她起初以为是年迈后产生的健忘,但是就在刚刚她突然发现不是。

 

  “是我赢了。”她对着潜藏在黑暗里的命运发出嘲弄。

 

  即将消亡的记忆会变成梦境出现,然后在她醒来的那刻被逐渐抽离出去,比如说她现在就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拿到那个卷轴的,时间带着新的记忆挤压走了前尘往事,没有猜错的话她是被人从时间的一个节点提到了另外一个节点。

 

  终有一天她会遗忘掉所有的事情,迫近的梦境即将侵蚀时间坠落凡间的那天。

 

  她不想遗忘。

 

  艾米丽看着提着水壶在怒放的花朵中打转的时间,最后抬起头看向空中的虚点,扑鼻的花香被热风卷来,缠绕在建筑周围的青绿藤蔓笼罩整个屋顶奋力的与热浪抗争,袭来的酷热犹如命运一般夹紧人的喉头,她在脑子里思索了很久然后笑出声来,这让外头的蓝光陡然止住了脚步。

 

  时间为她停留。

 

  而一个强行停留在人间不愿化神的灵魂哪怕是再深广也终有一天会被世界吞没。

 

  “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莉娜见状把水壶丢到一旁并且用袖子擦了擦沾上泥土的脸颊而后迅速的闪现到她面前抓着精灵的手说到,在明晰了事实之后她的语气听在艾米丽的耳朵里除了以往的明快之外还带着一股焦虑。

 

  “我没事。“艾米丽捏紧她的指节看着她因自己的这句话松懈下紧绷的身体,而后她将目光投向被精心打理的斑斓花朵,兴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导致吐词都不清楚,她向银色的月光走了一步,“花很好看。”

 

  “那当然啰!也不瞧瞧是谁在帮你打理这地方。“神灵得意的哼哼了两声,然后任凭自己被精灵拉着走向洒满中庭的月光,半空高悬的明月在那次两人一起坠入宇宙后便一直保持着半影的模样,当然作为始作俑者的时间神对因此变得晦暗的夜空没有半点愧疚,她看着前行的艾米丽睁大眼问到,“你这是要去哪?”

 

  “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精灵在前行时低声呢喃然后在光影的分割线前突然顿足,这让紧跟着她的神灵撞上了她的后背,在对方揉着脑袋还没来得及喊痛抱怨的时候她轻声问,“一个精灵的生命中能拥有多少时间?”

 

  揉着脸的神祇听到这个问题后陡然一愣,她抬起头看着艾米丽,那双金色的眼睛带着凡人不该拥有的透彻超然,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她害怕起来,压在心头的恐惧与焦躁疯狂涌动,她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但是她仍旧想要逃离,于是她扯出个笑容当没有听懂那个问题一样说到,“谁知道呢……或许…很久?”

 

  那双眼一如既往的看透了她的假笑,看穿了时间的尽头。

 

  精灵倒退了一步走入皓白的光中将时间留在了自己的身影里,黄金般的双眼蒙上银芒,微小的尘埃与萤火在光中无神的漂浮,片刻后她轻声自言自语,“我曾以为是我自己打破了命运,其实那只是时间擅自坠落凡间时碰撞出的巧合,是命运未曾料到的节点。

 

  “莉娜,我在遗忘。”她低喊着神灵的人名叙说着她找到的事实,真相在喉头滚动却在这个为她驻足的神灵面前变得难以诉说,她看着对方颤抖的肩膀与握紧的双拳,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还有咬得发白的嘴唇,她知道只要不再继续说下去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她不想忘记她最美好的时间。

 

  “奥克斯顿。”她呼唤神名,带着一股平日里绝不会有的朝圣般的虔诚,然后她冲四周挥手,未开的花朵在她的指引下绽放,纤细的青藤钻出地面将怒放的生命们送入神灵手中,她看着她的神灵然后说出那句打破时间的咒语,“你无法打破世界的规则,凡人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精灵的话语刚落,天地在瞬间息声,空中悬浮飘散的尘埃被定在原处,黑夜里迸溅与时间颜色相近的幽幽蓝光,与跃动的时间不同,那些光芒冰冷规则而后化为锁链将时间捆在原处,那是秩序的锁链。

 

  被世界束缚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动作,她寂静的站在原处看着被她拨乱了时间的精灵被秩序吞噬抹消,月光下的身躯一点点化为黑色的灰烬融入暖暖的风中,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即将消散的躯体似乎要将其刻入时间之中,在最后她松开了握紧的手露出一个笑容。

 

  她用笑容向她感情的原点告别,被她刻入眼中的身影随风而逝,留下半月状的吊坠蹦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银灰色的星火在坠子落地的那刻游弋上天空,半影的明月被逐渐填满。

 

  然后在最后一刻她听到那人生命里最后一句话,古老的精灵语带着其特有的腔调飘进她的耳朵里,夹杂着夏日的风温暖她曾经空洞的胸膛,灵魂的灰烬拂过她的脸就像一个未完成的吻,尘埃落地后她听到平直却又掺杂着柔和的道别,在静谧的黑夜中穿过她的灵魂,将她体内燃烧的火焰一起带入一个凡人的终点。

 

  “别了,我的命运,我的时光。“

 

                                            ————————————

 

  她是时间,在她的眼中所有的生命都有其特定的刻度,连神都逃不过她注定奔流向前的滚滚河流。

 

  时间神支着头坐在餐桌前百无聊赖的向嘴里塞上一块羔羊肉然后缓慢的咀嚼着,然而这块被其他人赞不绝口的食物并没有给她带来丝毫惊喜,她默默的吞咽下去然后看着众多精灵与人类嬉笑着在大厅里高歌碰杯,暖烘烘的炭火将人们的脸颊烤的通红。她的目光扫视过触目所及的所有人然后定点在一个熟悉的家伙身上说到,“神与人浪费时间的方式都是相同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等新年的钟声敲响。”艾米丽抬头瞥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对神灵的问题做出解答,然后继续埋头专心于她堆成小山的历史卷宗,比起和别人抱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她这种时时刻刻做点庆祝以外的事情的行为确实很能讨时间欢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时间不会来打扰她。

 

  “你瞧瞧那个带着皇冠的胖子,他还能活四百六十七天多五个小时二十分钟零四秒。”莉娜舔了舔嘴唇凝视着悬在那人头顶的刻度,然后在那指针挪到应在的地方时开口,她对着某个抱着女人畅饮麦酒并且说着下流话的皇帝扬扬下巴,又紧盯着刻度的走向然后补充,“现在是十九分钟了。”

 

  “那个在旁边给他倒酒的小胡子还有三十天多七个小时八分钟零六秒。“她说完后巡视一圈开始一一点名,手指捏得很紧,眼睛里闪烁着难以察觉的紧张与颤抖,她在心里寻找着过去的模样却发觉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于是她硬着头皮说到,“那个命不错还能活好几十年呢,他身后那个就不太行了,也就只剩下几天了,那个女孩倒是命挺长的。”她试图让语气里带上毫无生气的笑意,使其听起来颇有一股冷酷无情的意味在里面。

 

  艾米丽听着她的话抬起头并且追寻着她的话语依次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半晌后她放下钢笔开始追寻着时间的脚步对在场众人进行评价,这种放在常人身上称之为八卦的行为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莫名的像是在做死亡宣告,“你嘴巴里的胖子是西方人类帝国的君王,他一共有一百四十五个美妾以至于终日沉浸在肉欲中,私生子大概就有两百多个,还能活一年多对他来说大概是时间的恩典。”

 

  “我可没打算给他恩典。”莉娜翻了个白眼对她的话表示坚决的否认,心里却未精灵正确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看到艾米丽耸耸肩对她的话表示出无谓的态度,这个态度预示着时间的走向被导向正轨,然而下一秒她看到了精灵眼中闪过的困惑,这让神灵突然痛苦的呻吟出声,呼吸声如同破洞的风箱。

 

  精灵本该继续的话语因为她的反常被打断并且转换成了疑惑,莉娜捂住胸口看着艾米丽的双眼,暗金色的瞳孔与记忆力的样子如出一辙,她伸手抚摸在时间河流下渐渐消逝的熟稔面孔,想要抓住仅剩的幻影,然后在巨大的难以承受的痛苦中开始回溯。

 

  她瘫坐在时间的长河中,背枕着漫天星辰。

 

  “把她还给我。”她垂着头坐在冰冷的河水中对着因为时间崩塌而破碎的宇宙絮语出声。

 

  黑暗宇宙的碎片在空中围绕着群星漂浮,玻璃一样的剔透镜面折射出凡间如今的模样,本该奔腾的河流停止不前,初生的婴孩被束缚在生命的关口,因死的亡魂定格在死亡的暗线,夏季的花朵在冬天怒放,深冬的雪花扑洒在夏日的金沙上,漆黑破碎的天空凝结着细丝般的电火却从不落下也听不雷声。

 

  她透过那些四散的碎片看着凡间,时间的崩塌让世界也开始逐渐失序,秩序生命还有死亡在此刻轰然崩溃,但是她依然抬起头看向隐藏在暗处的那个声影执拗的说到,“把她还给我,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凡人的生命有所限度,这是世界的规则,而你注定向前奔流,这是时间的命运,你要将时间拨正否则你自己也会因为这过度的回溯灭亡,时间没有私心,你注定要忘却一切过往,你已为一个凡人停留太久了。“

 

  “我只是不想遗忘。”

 

  回答她的是绝望的黑暗,她在此前从未理解过精灵为什么会如此厌恶命运,而今她终于这样的心情而且感同身受,注定向前奔流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带着恶意的嘲弄将她撕扯的粉碎,她垂着眼融入时间的河里,奔流不息的河水将她的记忆一点点抽空。

 

  已然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少消失的情景与感受跃动在她的心头。

 

  时间没有私心,而她的心口却因精灵才有了跳动。

 

  从她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起,她便能觑见那个家伙的终数,比其余人长久许多却仍旧摆脱不了归零的那刻,她看着她以非常冷静的话评价凡人的感情,就仿佛那些从不存在在她的心里一般,看着她作为一个凡人却拥有神灵一般深广的灵魂。

 

  她与她一样,在万千色彩的世界中孤身一人,成为仅剩的黑白,于是她们一起寻找着命运的终点与感情的原点,她曾化为千百种模样步入人间,却只有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才体会到拥有感情是一种什么感觉。

 

  起初她看着对方生命的尽头毫无感觉,哪怕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并且时时刻刻看着那刻度向前推移她都毫无感受。生命是一段又一段时间的延续,没有尽头的时间从不畏惧死亡的来临,她却不知从哪天开始看着那减少的时间恐惧死亡的阴影。

 

  渴望和情感像时间一样增长且没有尽头。

 

  为此她开始在不打破规则的情况下作弊,或者说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精灵悄悄打破规则,让她摆脱死亡的纠缠,她将精灵的时间拾起然后调换地方,将终数摆放到未来的位子,然而却因此抵消了过去的时间,她看着艾米丽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一点点遗忘过往。

 

  在不打破规则的情况下,她永远无法给一个已经盛满的容器加入更多的水,新填入的时间与记忆属于一个新生的人,她看着精灵在新生与死亡的界限中间徘徊,她知道总有一天她的小把戏会被她发现,但是她依旧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眷恋,不过在最后她没有阻止秩序对精灵的惩罚,那是真正的命运终点,是命运的反噬,停留太久的灵魂终究会被抹消,对方的言语只是将事情提前了而已,她心甘情愿的看着精灵带着自己的影子被吞噬一空。

 

  她再也见不到精灵了,灵魂的破碎代表无法进入生死的轮回,可她还能在漫长的时间中抱着对她的记忆默默流动,她并不因对方的离去而痛苦,记忆是她的宝物。

 

  然而她在某一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时间是无尽的,她永远无法追赶上凡人的脚步。

 

  她向前奔流,紧接着她开始遗忘。

 

  为了紧抱着自己仅存在珍宝,她开始从相遇的那天开始回溯,一次又一次成为她的感情的时光,却仍旧难逃忘却的命运,因为过去总是会被遗忘的。记忆在一次次回溯下变得模糊,她想要记住每一个节点却被命运剥夺了资格,于是她开始打破规则,她想要改变精灵的终数。

 

  她在既定的时间线中改变着精灵的节点,然而每改变一个节点,后面的时间就会随之改变,世界线也因这微妙的变化开始翻天覆地,于是她又重新回去把乱套的时间拨正来躲避规则的反噬,等到一切步入正轨,精灵却再次难逃终数而她也忘记了大半的记忆。

 

  她永远都能一眼看到精灵身上的刻度。

 

  数以千万次的回溯让时间线千疮百孔,她作为神灵拨正一个乱套的时间店轻而易举,然而千万次就是千万个改变的相加,她在最后迷失在时间的节点中,迷失在暴涨的感情与分别的痛苦还有混乱的记忆中以至于具体相遇在哪个时间的节点都渐渐遗忘。

 

  她开始崩溃,连自己的节点都变得混沌不堪,因为遗忘她无法拨正所有的时间,世界因为她的溃败而分崩离析。

 

  她只是不想遗忘,她想将她刻进整个世界里,而遗忘却成了她的命运。

  

  生命是一段又一段时间的延续,死亡是生命的尽头,时间的尽头是无止尽的遗忘与抹消,她不想走到尽头。

 

  她躺在水中随着徜徉在宇宙,身体如若风烛残年,她平稳着呼吸回忆那双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早已填满的月球因时间的崩溃停止轮转,那熟稔的身影因遗忘变得愈发模糊,她是时间的神灵,却是命运的仆人。

 

  “我恨命运。”

 

  她对着潜藏在宇宙的创世神笑着说到,然后伸出手抓紧世界的时间开始消亡前最后一次回溯,刺眼的熊熊蓝火席卷整个宇宙将群星烧成蓝色的焦土,她将日月抓在手中,人间的河流开始冲上天空,生死在她的手中疯狂的轮转,秩序在彻底崩溃前发出痛苦的高喊。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咬牙切齿的对着虚空低语,她的身体因为过度的回溯逐渐化为星屑融入河流,“那就叫命运来见我。”

 

  手中的日月在顷刻间湮灭,时间的碎屑爆射进黑暗的宇宙,却在寂静了不知多久后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世界的长叹,然后万物开始在世界的操纵下重启。

 

  世界噤声。

 

                                            ————————————

 

  她站在人间最高的山脚前一路向上攀爬,万丈光辉萦绕在她的周身,她从东方的初始跃入天空,燃烧着为世人点燃炙热的曙光,她高悬在山头照亮凡间,又在夜幕来临那刻从西边溜走。

 

  莉娜坐在山尖尖上晃荡着双腿看着因天光乍破而醒来的人们,太阳的光芒是她的视线,她看向人间的每一个人试图去寻找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在白昼的世界里寻找着她的精灵,然后在夜晚到来的时候从天空坠落。

 

  日复一日。

 

  世界重启过后她的记忆早已变得不那么清晰,依稀记得的只剩下一个名字与一个模糊的模样,时间被世界一分为二化为悬在高空的日月,如今她摆脱了时间的命运,也不再像曾经一样空虚孤寂。

 

  把世界搞成一团糟后却仍旧能蹦蹦跳跳,众神训斥她的同时却也不得不让人承认她是世界的宠儿。如今她每天都从高山上跃下化为金龙空中疾驰而过,拉拽出长长的光线尽可能的驱走黑夜的暗影,偶尔能在风中看到法芮尔的影子,她会改变方向去打个招呼。

 

  如今她已经没有无尽的时间,只能在有限的白天里多去一些曾经没到过的地方,当然有时间的话她会去别的神灵那里去做义务劳动来弥补曾经搞出的来一系列破事,安吉拉与莱耶斯那边非常乐意她去打杂。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众神会议变得好玩又有趣,而被时间主宰的感觉糟糕又美妙。

 

  她已经寻找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亿万个白昼被黑夜覆盖,她却从未停止去寻找那颗曾经坠落人间的暗夜星辰,夏季时的日光总比平日里要待得久一些,莉娜掐着计算着时间向西边慢慢飞去,却在飞行的过程中瞥见了月亮的光影,显然她与她素未谋面的合伙人中有一个算错了时间早到或者晚走了,这让她陡然止住身形。

 

  日月的光辉因此在半空中碰撞,天空被化分为白昼与黑夜,金银双色的线条在半空中汇聚将天空分割成平等的两块,日月同时高悬在天空。她站在原处看着停留在不远处的夜神,对方金色的眼睛带着熟悉的光亮与温度,冰冷平静却又深邃透彻,她面色平静的与其对视,思想却早已翻飞成了纷杂的线团,而对方的双眼将她花在寻找这件事上的千千万万年一眼看穿。

 

  她在停留了许久之后放声大笑出来,然后在瞬间化身为闪烁的萤火一样漂浮在对方的耳旁,身姿灵动的仿若她从不曾被世界生生撕裂过,她还是那只在精灵身旁为其护花的雀鸟,是跳动的生命,是命运的终点,是贯穿她黑夜的烈烈白日。

 

  她轻轻栖身在她的肩头,一如往昔。

 

  “艾米丽。”她在那个冰冷的家伙耳边叫唤着那个在心中默喊了无数遍的名字,那个在时间的冲刷下都无法被淹没的名字,然后满意的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银色的冰凉月光将她包围,时间的河流在她们的相会下现形在广阔的宇宙,这让她开心的咯咯的笑出声。

 

  她的精灵在此刻化为她的夜晚,如同曾经一样填补她灵魂的空缺。

 

                                           ————————————

  磨磨蹭蹭的总算是搬出了什么东西来证明我还活着,本来说停更半个月现在看起来也差不多快要一个月了吧,虽然说这篇两万多字四舍五入一下也算连着八更了。

  消失了这么久我也应该flop到世界尽头去了,在这里给大家说一句迟到的新年快乐了。

  写完了双飞的神灵AU之后就想给猎寡也来上一个,看到有人在点梗的时候提起来就决定这么干了,其实是因为大家提到的脑洞都太有趣了,实在不想当做短篇来写,所以偷懒的选择了和自己想写的撞到了一块的.......而一直拖到现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去打守望了。(理直气壮

  那么再次祝大家新年开心,喜欢的话就给我点个赞吧,不过对于这篇文我更想看到大家的评论就是了233

  最后的最后向大家推荐一个我一直非常非常喜欢的作者 @混不吝法师,写的真的非常非常好然而热度却意外的低,一度让我怀疑lof的热度机制...真切的希望大家能去看看,因为真的很好看啊!

评论(10)
热度(71)
© 来一杯燕麦 | Powered by LOFTER